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幾個腎友,有血管鈣化或週邊動脈阻塞的問題。
老頭在思索這些腎友的情況時,注意到他們往往伴有鹼性磷酸酶Alkaline-Phosphatase(Alk-p)偏高的現象,而且都在阻塞症狀出現前,就存在好長一段時間。

在我們透析的每月常規生化檢查中,有鹼性磷酸酶(Alk-p)這一項。可是,這項檢驗受到的關注,卻比不上鉀啦、磷啦這些。

老頭跟腎友解釋抽血結果時,也只提到鹼性磷酸酶(Alk-p)的偏高,可能是肝膽系統有問題或是鈣磷不平衡的腎骨問題。這樣來說也沒錯,但是,太客氣了,會讓大家對鹼性磷酸酶掉以輕心。



鹼性磷酸酶(Alk-p)這東西很有趣,在原核細胞生物就出現了,真核生物更不用說。

它不是一個單一酶,它的結構,隨生物跟組織會有點差異,但功能一樣,算是種同工酶isoenzyme。甚至,轉錄它的基因位置gene loci有四種,腸道、胎盤、生殖細胞這三類ALPchromosome 2,而來自骨、肝、腎的Tissue-nonspecific ALP,則是在chromosome1

即使同是Tissue-nonspecific ALP,骨頭來的跟肝臟來的、腎臟來的,在酸鹼度、耐熱性,也有所差距,因此檢驗室可以特別去檢測出,像“骨質特異”這種特殊的鹼性磷酸酶(Bone Alk-PBAP)。當然囉,收費也是特別的:是一般鹼性磷酸酶的6-7倍!
所以,我們驗的,當然是通通混一起的一般鹼性磷酸酶。“俗”嘛!

也因此,當鹼性磷酸酶偏高時,在判讀上就比較困難。畢竟我們有腎友是肝炎帶原的問題,甚至,膽結石啦,其他藥物啦,心臟不好啦…一堆的可能。

不過,一般的鹼性磷酸酶,主要還是來自肝臟跟骨頭。
因此,除了去測特殊的骨頭鹼性磷酸酶BAP外,若GOTGPT沒有高,其實還有一招:測GGTgamma-GT〉。若GGT正常,鹼性磷酸酶的偏高,就不像來自肝膽的問題了。

為何這麼做?而不直接去測“骨質特異性鹼性磷酸酶”(Bone Alk-PBAP)呢?
這是因為GGT的檢驗費只有BAP1/5。沒辦法,你知道的!健保對洗腎很………。



若不是因為肝膽或其他確知因素造成的鹼性磷酸酶偏高,那就要擔心CKD-BMD了!也就是以前說的“腎性骨病變”的問題。

若是副甲狀腺是偏高的,而鹼性磷酸酶也高。這狀況,可能就是骨頭在快速週轉更替,時間拉長了,骨頭會「帕」掉!

若副甲狀腺是偏低的,甚至,是不動性骨病變adynamic bone disease,但,鹼性磷酸酶卻是高的,那就要“挫咧旦”!它往往是告訴我們,有動脈鈣化出現了!

為何這麼說呢?

我們腎友的動脈鈣化,主要是血管中層鈣化〈Moenckeberg’s calcification〉,而非粥狀硬化造成的血管內層鈣化。〈當然啦,也是有兩者都出現的腎友強人啦!〉

解釋時,一般都跟大家說,腎友的動脈鈣化就是鈣太高、磷太高,結果兩個過飽和,就結晶沉澱,卡在血管壁上了!雖然這樣的說法,讓大家容易理解,也注意到了鈣磷不要高。然而,這樣的說法是錯的!動脈鈣化的形成,不是這麼簡單的。

儘管,鈣高、磷高對我們腎友是個大問題,但是同類型的動脈鈣化,也會出現在鈣、磷值正常的糖尿病、或是老年、或是肥胖的人!因此,腎友的動脈鈣化的起因,不單純只是鈣高、磷高的沉澱而已!

文獻上也很多相關報告,雖然只是老鼠主動脈的體外實驗,也證實,單純的鈣高、磷高要讓動物的動脈鈣化,鈣磷相乘的乘績甚至要高達200

這都說明了,高鈣、高磷會催化血管鈣化,但不是單純的沉澱造成。

那為何我們腎友是動脈鈣化的好發者呢?甚至,統計告訴我們,洗的越久,得的越多!

動脈中層的鈣化,主要是血管壁裏的鈣化促進跟鈣化抑制的機轉出了問題!畢竟同樣濃度的鈣磷,在骨頭,我們能讓它鈣化,形成骨頭;在血管,卻不准它鈣化!

這原因,主要是血管本來是沒有OsteoblastOB成骨細胞〉的。
然而,可能是血管受損釋出Collagen fiber I〈膠原蛋白纖維I〉的片段或是我們腎友的高磷的刺激,一說:吸引了骨髓來的成骨幹細胞駐足血管壁,另一說:造成血管平滑肌細胞的成骨細胞樣轉型。如此,出現了“類成骨細胞”,這才開啟動脈中層鈣化之路。

那鹼性磷酸酶在這裡扮演啥角色呢?
鹼性磷酸酶有一個很重要的作用,就是分解焦磷酸鹽〈pyrophosphatePPi〉來產出磷酸鹽離子。而焦磷酸鹽則來自我們細胞釋出的ATPATP會被酵素NPPs分解成AMPPPi--焦磷酸鹽。

焦磷酸鹽PPi很有趣,當焦磷酸鹽、鈣、磷同時存在時,它會讓鈣、磷離子不結合;即使勉強結合也不沉澱,變成可溶的膠態結合物。在血裏,我們就把這些不該出現的鈣磷結合物,送去網狀系統清掉。
而在骨頭,焦磷酸鹽就是骨頭礦物化〈Mineralization〉的最主要的抑制手段了。

成骨細胞OB,就是分泌鹼性磷酸酶來把焦磷酸鹽解成無機磷。當骨頭裏的焦磷酸鹽減少了,鈣磷就能形成磷灰石apatite來變成骨頭啦。所以,當我們骨頭週轉更替激烈時,鹼性磷酸酶的數值當然會高起來了。

鏡頭轉回血管!當血管裏,有出現由成骨幹細胞或血管平滑肌細胞,轉變成的“類成骨細胞”,自然就一樣會生出鹼性磷酸酶,讓血管走上鈣化之路,結果,「該軟的,變硬了」!

至於,血管裏的類成骨細胞會不會去“聯絡”骨頭裏的成骨細胞,讓骨頭走「該硬的,變軟了」的骨鬆之路,則是另一個現在正研究中的有趣課題了。

除了類成骨細胞的問題外,我們腎友的焦磷酸鹽PPi,研究報告證實是偏低的,當然,這也是腎友的血管容易鈣化的原因之一。

此外,以前我們在研究維生素K時,也有提過MGPMatrix Gla Protein〉,也就是VKDPs。這是血管抑制鈣化的另一個保護。當維生素K不足時,當然,也容易血管鈣化。腎友的維生素K,也是常常不夠的,當然也是一個不利的因素。

至於高鈣、高磷的問題,就不用再特別說了!講到爛掉了!

磷的偏高,是這一切問題的元兇。而鈣高,則是動脈鈣化的大殺手!

題外話:要注意高鈣、高磷是對的。只是,「鈣磷乘績不超過70,希望小於55」,這件事兒,儘管KDOQI說是evidence based,不過2007KI有篇不認同的意見喔。

所以,結論:
當每月檢驗看到腎友的鹼性磷酸酶(Alk-p)偏高時,要當心血管硬化的問題。
不能光注意i-PTH,因為, i-PTH偏低的腎友,更可能是動脈壁裏的類成骨細胞在大動員!軟的要變硬了。



那麼已經知道有動脈鈣化問題的腎友,如何是好?
現在知道的手段:

1. 老問題,控制鈣磷啦!
因為怕高鈣,不建議用鈣片了,只能花錢買磷能解那些東西吧。當然啦,比起鈣片來,報告也是說,這些東西對動脈鈣化是好的。

2. 透析時,酸鹼度要注意。透析機的重碳酸鹽要調降,有報告說,洗後過度偏鹼是動脈鈣化的一個成因之一。

3. 對付副甲狀腺偏高的腎友來說,擬鈣劑,〈在台灣,就是瑞克鈣啦〉,是首選!對動脈鈣化也是有用的。只不過,錢,可能是問題!

4. 補充維生素K〈特別是K2〉,已經有證實,對阻止動脈鈣化的惡化,是有用的。當然還有更大型,現正進行中的研究,結果還要等兩年。

5. 副甲狀腺偏高的腎友,接受副甲狀腺切除手術之後,有可能減輕一些動脈鈣化。有可能而已,不是一定的喔!因為牽涉的變數很多。

6. 儘管我們腎友,對治療歐巴桑骨質疏鬆在用的雙磷酸鹽類Biphosphonates,算是禁忌症。但雙磷酸鹽類,很像鹼性磷酸酶在作用的焦磷酸鹽PPi,但是,卻不被鹼性磷酸酶水解,等於是克制了鹼性磷酸酶。所以,日本有篇報告,一個因calciphylaxis,皮膚爛一堆的洗腎歐巴桑,本來越治越爛,但用了雙磷酸鹽類中的Etidronate,卻得到立竿見影的療效!〈傑克,這太神奇了吧!哈〉

此外,幾年前在腎醫的年會,瀏覽壁報報告時,看到一家南部醫院的報告--切除副甲狀腺後動脈鈣化的變化,正好遇到作者,他私下跟老頭說,經驗上,若能注意低鈣問題,再加一點雙磷酸鹽類,成果更喜人!所以,雙磷酸鹽類在腎友動脈鈣化的使用,可能會是下一個注意焦點。

7.      鹼性磷酸酶有一個拮抗劑,治寄生蟲的Levamisole,在動物實驗上,對抗血管形成鈣化是有用的,能否用在人體的抗動脈硬化呢?阿齋?等有人研究吧!不然,偷偷的用,算off-lable。只是該用多少劑量,也是--阿齋?!



從鹼性磷酸酶開始,扯了一堆,只是要提醒大家,不能輕忽鹼性磷酸酶的嚴重性。畢竟,心血管問題是我們腎友最大的死因,特別是我們老資歷的腎友,動脈有鈣化的問題更常見,這又很難處理,請務必當心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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